那天下午阳光正好,大学校园里飘着槐花香。
他闲着没事溜达到校门口的体育用品店,空调冷风呼呼地吹着,货架上的篮球、跑鞋都摆得整整齐齐。
转悠了一圈啥也没买,正准备走人,却在门口碰上了难题。
玻璃门擦得锃亮,连个"推"或"拉"的标识都没有。门外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,估摸着五六岁,小手紧紧攥着门把手,眼巴巴地望着他。他伸出去的手突然僵在半空,心里直打鼓:这要是往外推,万一门是往外开的,不得把小姑娘撞个屁股蹲儿?要是往里头拉,门要是往里开的,小姑娘还不得被拽个跟头?
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,小姑娘自己"嘿哟"一声把门拉开了。后头跟着个烫着大波浪的年轻妈妈,一进门就甩过来一个白眼:"这么大个人了,让小孩给你开门,好意思吗?"他张了张嘴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这咋解释?说自己正在研究门的开合原理?说怕伤着孩子?人家准觉得这是在找借口。
这事儿让他想起去年在地铁上的遭遇。看见个头发花白的大爷上车,他刚要起身让座,大爷眼睛一瞪:"我看起来很老吗?"吓得他赶紧又坐了回去。结果旁边一个大妈不乐意了:"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。"得,里外不是人。
其实这种尴尬事儿还真不少。商场里的旋转门总有人卡在里头转不出来,公交车上让不让座都能惹出是非,就连扶不扶摔倒的老人都能让人纠结半天。有调查显示,超过八成的人在陌生门面前会犹豫超过三秒,这数据看着就让人心累。
这让他想起唐朝诗人贾岛那个"推敲"的典故。人家在月下琢磨是用"推"字好还是"敲"字妙,愣是骑在驴背上想得出神,撞了京兆尹韩愈的仪仗队。要搁现在,估计得被发到网上,标题就是《震惊!一男子深夜骑驴袭警》。不过人家贾岛最后还混了句"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"的千古名句,他这可倒好,就换来一顿数落。
后来他学聪明了,再遇到这种玻璃门,先偷偷观察门轴方向。要是往里开的,就大大方方地进去;要是往外开的,就绅士地帮后面的人扶着门。不过有时候还是会犯怵,特别是遇到那种特别沉的大门,推也不是,拉也不是,活像是在玩真人版密室逃脱。
要说这推拉门的设计也是够绝的,明明就是个进出的工具,愣是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。有回在五星级酒店,那旋转门转得跟陀螺似的,他站在外头数了足足三圈才敢往里冲,结果被门童当成可疑人物给拦下来了。解释了半天,人家才将信将疑地放他进去。
现在想想,生活不就是一扇没贴标识的玻璃门吗?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扇门是该推还是该拉,但总得试试才知道。撞过几次门,吃过几次瘪,慢慢也就摸出门道来了。就像那个小姑娘,人家才不管什么推拉原理,直接上手就解决了问题。有时候想得太多,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。
那天从体育用品店出来,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。阳光照在玻璃门上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他突然觉得,与其纠结推还是拉,不如学学那个小姑娘,该出手时就出手。反正最坏的结果,也不过就是被人说两句,又不会少块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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